阿Q在县城里闲逛,意外碰见一位老熟人。这人原是阿Q村里的邻居,名叫孔乙己,爱好卖弄学问,老是在村子里,把自己读过的几本书里的文字句句道来,借以显得高人一等。阿Q向来看不起这种人,只是偶尔碰面时还是得打个招呼。
孔乙己见了阿Q,喜形于色,马上摇头晃脑地走过来,一副要和老友久违地叙旧的样子。阿Q心里不太情愿,但看在过去邻里的份上,也强迫着脸上的笑容,和孔乙己寒暄几句。孔乙己看阿Q也没多大精神,便又开始了他的“学问”炫耀。
“阿Q啊,你不读书真是可惜,像我等虽无大志,却也常读《论语》《五经》,对天下事理略知一二。要像你这样闭门不读,真是生命之大损失也!”
阿Q听他这么说,心中不禁要笑,但还是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,道:“是呀,孔兄读书功底深厚,我等闭门造车,实在有愧。”
孔乙己见阿Q这么谦虚,心里更是得意,于是接着说道:“阿Q啊,你我虽然出生贫寒,但只要读了书,便可以明白天下兴亡得失,竟也能和王公大人一般论事论理,这就是书籍的伟大之处!要不是读了《三国》,我如何知晓刘备的英明,关羽的忠义;要不是读了《论语》,我如何悟出‘己所不欲’之理……”
阿Q听得异常烦闷,但还是强迫着点头哈腰。孔乙己见阿Q如此谦谦听训,心花怒放, 话也越说越多,口沫横飞,似要把自己半辈子里咀嚼过的文字一口气都吐出来一般。阿Q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风箱,专为这个“学究”消磨体力,不禁有些恼火。
孔乙己终于说累了,阿Q赶紧打断他:“孔兄真是博学多才,阿Q今日受益良多,但家中有事,阿Q要告退了。以后有缘再谈,别来无恙!”说罢就要转身离去。
孔乙己急忙拉住阿Q:“怎么这么快就走了,我们才叙旧没多久……再聊一会儿嘛!”阿Q已被他碎碎念到耳朵生疮,实在听不下去了,胡乱找了个理由瞎掰了两句,就甩手而去,孔乙己在后面还在喊着,声音却渐渐被路上的噪音盖了过去。
阿Q回到家中,重重地甩上门,如同甩掉了一个烦人的蒲团。他实在不明白,为什么世上有这么些人,非要到处宣扬自己的半吊子学问,还要把别人当作镁粉或传声筒。阿Q虽然文化程度不高,但也稍微看过两本书,却从不会像孔乙己那样到处宣扬,把自己读过的书汇报给别人听,实在是太不像话了。阿Q坐下来,想到和孔乙己的“叙旧”,便觉得口干舌燥,实在不适。他决定还是少和孔乙己在一起为妙,省得被他的学问“雷劈”到耳朵生毛发。阿Q正这么盘算着,忽听门外又有人敲门,他急忙出去一看, 恐怕孔乙己又回来了!
阿Q见状,害怕又要被他纠缠,但见孔乙己面色凝重,似乎有要紧事,便问道:“孔兄怎么又回来了?莫非有要事?”
孔乙己点头道:“阿Q啊,刚才我在回家的路上,忽见一块牌子上写着‘拍卖图书’几个大字,我一看原来是老张家要拍卖家中积租已久的旧书,其中有《史记》《资治通鉴》等好书,这些书要是落入他人之手,实在可惜,所以我特来告诉你这个消息,咱们两人出去抢些回来如何?”
阿Q又要开始了,阿Q想。他实在不想和孔乙己一起去 “抢书”,但又不好直接拒绝,只得敷衍道:“多谢孔兄告知,我去没准会被别人抢走了,还是孔兄你去吧,回头向我借来读两天就好。”
孔乙己一听,又加紧拉住阿Q:“我们一起去,两人抢到的几率大一些,你我可以分享……”
阿Q觉得自己就像条咸鱼,怎么也甩不开这个烦人的“学究”。他实在是头疼,但也想到这可能是个摆脱孔乙己的好机会,便应道:“那好吧,我们一起去瞧瞧!”
阿Q和孔乙己来到拍卖场,只见一个闹市场的空地上摆了几张桌子,桌上摊着各种旧书,围着些书商在翻阅拍价。阿Q不太感兴趣,但孔乙己已投入其中,拣选着他心仪的书,边看边说:“阿Q,你看这本《资治通鉴》,这么厚的好书,我们出十两银子,他定会卖给我们……这本《论语注疏》也不错,五两就可以要来……”
阿Q站在一旁,觉得十分焦躁,实在不想和孔乙己一起砍价,但又不好扔下他一个人离去。这时候,阿Q注意到拍卖场的另一边有几本旧杂志,封面上印着“XX杂志社出版”几个字。阿Q忽然想到,如果这些杂志上有他常看的武侠小说,或许可以买来消遣,于是说道:“孔兄,你慢慢选书,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我喜欢的杂志。”说罢就走了过去,任由孔乙己在后面喊着让他帮忙砍价。
阿Q翻看着那几本旧杂志,果然里面有些他常读的武侠段子和文章,便马上和杂志主人砍下价,买下一本。他拿到手中,一章武侠文章便能看上一整日,要比听孔乙己念叨刘备和关羽来得更过瘾,于是砍价买下了另两本,提在手里便往回走,也不管孔乙己那边的情况。
孔乙己见阿Q回来了,忙跑过来问:“阿Q,你买了什么?我这里看中几本书,你帮我砍一砍价好吗?”阿Q抬起手中的几本杂志,道:“我就买了几本杂志,孔兄你自己砍价吧,我看书不如看杂志来得爽快。”说罢就抱着杂志走了,留下一脸泄气的孔乙己在原地。
阿Q走在回家的路上,想起孔乙己垂头丧气的样子,心中甚是开心。他对那些自视甚高,以卖弄学问和文字为乐的人向来爱搭不理,今日借此机会终是摆脱了一个,也算是解恨的一天了。